在印度尼西亚Raja Ampat, Papua，红树林为幼鱼提供了重要的栖息地。© Ethan Daniels

红树林啊红树林！回想起我第一次了解到这些独特的喜盐海岸树种，还是在加拿大安大略省读高中时。当时我担任环境知识竞赛的水生组组长，在一次会议上接触到它们。那时我刚接触环境研究不久，渴望为这个学校俱乐部尽我所能。我努力学习，积极参赛，受益良多，但让我印象深刻的记忆之一是我初次接触红树林的经历。

我被红树林的广泛分布以及它们如何支持世界各地的社区所吸引。我最感兴趣的是它们在印度所发挥的作用——帮助农民抵御沿海洪水和季风破坏。我的家人来自印度，他们有着农耕背景，所以这种联结显得格外亲切。几年后，当我被国家地理学会（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和大自然保护协会（TNC）主办的校外项目录取时，我被要求专注于当地的生态保护问题。到那时，我的家人已经迁居美国佛罗里达州，我决定回去重拾红树林的研究。

在参加环境知识竞赛之前，我甚至从未听说过红树林。回想起来，这并不令人感到惊讶，因为即使在经过十多年之后，它们仍然没有得到充分的讨论。这些树木遍布世界各地，数百年间通过经济和文化用途为社区提供根基。然而，它们在社区和预防保健中的作用很少得到重视。

红树林守护着健康的许多方面，我很高兴能从高等教育和研究技能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童年的兴趣。实习期间，我专注于三个全球案例研究，分别探讨如何以不同方式促进健康与韧性，以及社区如何因红树林丧失而每天面临新的独特挑战。

所罗门群岛南马莱塔红树林水道。© Douglas Junior Pikacha / 2024 Oceania Photo Contest

压力下的根

科学家估计，在过去的40年里，我们失去了大约四分之一的红树林种群。在深入探讨我在研究过程中发现的健康问题之前，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世界各地红树林种群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以及背后的原因。

红树林正在迅速消失，这很大程度上与我们如何利用海岸线有关。大片红树林被砍伐，用于建设度假村、港口和不断扩张的城市。虾类养殖一直是最大的驱动力之一，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近40%的红树林。陆地农业也加剧了问题，化肥和农药随径流进入水体，破坏了这些树木赖以生存的复杂根系系统。

气候变化导致海平面上升也使它们面临风险，当没有新的生长空间时，红树林会被淹没。除此之外，它们被砍伐以获取木材、木炭和燃料的速度比它们重新生长的速度更快。而愈发强烈的风暴和飓风频频侵袭，摧毁着所剩无几的红树林。

然而必须认识到，对许多人来说，水产养殖或伐木是一种收入来源，因此不能简单要求社区停止这些活动。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全球市场、大型产业和薄弱的政策推动这些做法以不可持续的速度扩张。真正的变革必须从这里开始。

阳光穿透印度尼西亚Raja Ampat, Papua茂密的红树林。© Ethan Daniels

为什么红树林对人类健康很重要

红树林在世界各地的预防医学中至关重要，所以，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红树林的消失如何导致各种健康问题病例增加。

我的第一个案例研究集中在重金属积累问题和马来西亚雪兰莪海岸（Malaysia’s Selangor Coast）的马梅里（Mah Meri）人身上。由于红树林有助于过滤水源，它们的减少会导致毒素水平上升，从而增加神经系统疾病、癌症、生殖问题和其他慢性疾病的风险。马来西亚是全球第三大红树林保有国，自1988年以来，其红树林种群减少了约70%。2020年，研究人员在该国最大、最繁忙的港口巴生港（Port Klang）对水质进行了检测，发现砷、铅、铬和铜含量升高，对附近社区构成健康威胁。

接下来，我研究了尼日利亚奥戈尼人（Ogoni people of Nigeria）罹患疟疾的风险。疟疾是一种经由蚊子传播的疾病，会引起发热、发冷和身体疼痛，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器官衰竭和死亡。尼日利亚约占全球疟疾负担的27%，尼日尔三角洲地区（Niger Delta）面临的疟疾风险正在上升。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红树林砍伐和石油泄漏导致奥戈尼人失去了大部分红树林，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 Programme）表示，恢复原始种群可能需要长达30年的时间。由于沿海红树林是蚊子的繁殖地，它们的消失继续将蚊子种群推向内陆，进入人类聚居区。

最后，我研究了哥伦比亚圣玛尔塔内华达山脉（Sierra Nevada de Santa Marta, Colombia）维瓦（Wiwa）人高发的呼吸系统疾病问题。作为一种碳汇，红树林有助于提供清洁的空气。当被清除时，它们会释放出大量储存的碳，并失去捕获新碳的能力。维瓦人居住在Ciénaga Grande红树林附近，该地区的红树林继续被清理用于农业种植和土地开发。维瓦人中约30%的健康问题与呼吸系统疾病有关，这也增加了其他健康问题的风险。遗憾的是，偏远医疗站无法提供治疗这些呼吸系统疾病所需药物中的60%。

每个案例研究都向我展示了红树林是如何与社区健康紧密相连的，它们让我思考这对离家更近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以及可以做些什么来保护这些红树林种群。

在完成红树林恢复点的种植园工作后，Pate Women Association成员走出了红树林。© Sarah Waiswa

未来会怎样                   

红树林不仅仅是沿海树木，它们还是公共健康的天然屏障。当我们失去它们时，我们面临的健康问题也会增加：水体中的有毒重金属污染、蚊媒疾病传播以及呼吸系统疾病的加剧。

尽管我分享的案例研究是国际性的，那里的社区经常感受到气候变化首当其冲的影响，但随着红树林消失，类似的情形开始出现在美国。

当继续做研究时，我经常感到气馁。无论我往哪里看，我都会看到几十年来关于红树林消失和被迫承受其影响的社区的故事。读到森林消失、健康风险上升、几代人因远远超出他们控制范围的选择而挣扎求生的消息，我感到很沉重。

肯尼亚Pate, Lamu的红树林修复基地  © Sarah Waiswa

但在实习结束时，我带着收获离开了：我明白改变仍然是可能的，如果我们想保护红树林和依赖红树林的人，必须去做三件事：首先，需要制定更强有力的政策来保护红树林；其次，我们需要更完善的沿海规划，着眼于人类和生态系统的长期健康；第三，我们需要为生计和文化与红树林息息相关的社区提供可持续的选择。

当看到气候变化的影响越来越凸显时，我们很难不感到气馁，但希望并没有破灭。科学是明确的，前进的道路也是清晰的。我们知道红树林的存在，我们知道它们很重要，我们也知道它们值得被保护。如果我们现在采取行动，红树林可以继续守护人类，净化空气与水源，并提醒我们自然界拥有强大的韧性。

红树林守护我们。我们至少也该守护它们。

Vaidehi Patel：国家地理学会和TNC全球青年校外项目的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