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树木是从土壤中的根和种子中长出来的，” 大自然保护协会（TNC）高级森林恢复科学家苏珊·库克-巴顿说， “当人们想到造林时，脑海里往往会想到去植树，但我们不应该忘记的是，树木其实可以自己生长出来。” 

2020年，《自然》杂志发表了由库克-巴顿领导的这项研究结果。研究结论指出，让退化的森林自然恢复，可能会让它们拥有比以前所认为的更大的固碳潜力。在此过程中，自然恢复的森林可成为应对气候变化的“秘密武器”——与大规模的植树工作并肩作战，而非取而代之。

在研究过程中，科学家团队综合了250多项关于自然恢复森林碳吸收的研究结果。他们发现，在未来30年，这些幼林每年有可能吸收多达89亿吨的二氧化碳，并且不会对本地草原或粮食生产造成负面影响。用于进行该预测的碳积累速率比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使用的数据平均高出32%，而IPCC的这项重要数据指导着许多国家制定降低碳排放的计划。换句话说，各国政府可能没有充分意识到让退化的森林自行生长的价值。 

不过，森林之间吸收碳的速度差异很大。因此，该研究深入挖掘了这些细节：研究提供了一张分辨率为1公里的世界地图。在这张地图上，任何人都能够比较出不同地点自然恢复林的固碳潜力。由于气候、降雨量、土壤和海拔等因素，一些次生林吸收的碳量是其他次生林的100倍。 

哥斯达黎加或亚马逊盆地的热带雨林比美国缅因州的温带松树林生长得更快，能吸收更多的碳。然而，即使在单个区域内，也存在惊人的变化：以哥伦比亚为例，两个热带森林之间的碳积累速率差异可以超过3倍。库克-巴顿说：“当政策制定者考虑在哪里再造林时，他们可以瞄准一些重点区域。”

森林在重新开始生长之初可能看起来很稀疏，但具有很大潜力。© Claire Harrup

这项研究的共同作者、退休教授和森林生态学家罗宾·查兹登（Robin Chazdon）认为，一眼看去往往很难发现一块待恢复的土地的潜力，“它看起来十分凌乱，不像是一片森林，但不能以树木盖度来评判一片幼林。”

20多年来，查兹登一直在哥斯达黎加东北部研究热带森林的恢复，她目睹了因放牧和采伐而退化的土地从杂草丛生的灌木和藤蔓重新长成回荡着鸟鸣的茂密热带森林。她说：“看到了森林的重现，让我对森林恢复这个承诺感到欣慰。”   

这种森林自然恢复的模式已在世界范围内的数个退化土地上重演。例如，在欧洲喀尔巴阡山脉，20世纪90年代废弃的农田已经自然恢复为有着山毛榉、梧桐、桤木和其他物种的次生林。在过去的25年里，巴西大西洋森林自然恢复了超过600万英亩的土地。在美国，从缅因州到佛罗里达州的东部落叶林在几乎消失后重新出现。 

TNC马萨诸塞州的森林生态学家劳拉·马克思（Laura Marx）说, “在新英格兰，我们的历史可以说是一段森林自然恢复的历史。20世纪20年代，欧洲殖民者出于对木材和农田的需求砍伐了大部分树木。但是，在随后的几年里，大部分林地处于休耕状态，它们又恢复了原始的样貌。1930年至2000年间，美国东部的森林覆盖率从区区10%增加到近40%。我们很幸运，拥有合适的土壤和合适的气候，让这些田地重新回归森林。”

然而，并不能总是等待森林自愈。虽然一些退化的森林在二三十年内恢复了昔日的辉煌，但土壤贫瘠、没有原生种子来源或入侵物种过剩的地方可能永远无法让森林获得立足之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灌木丛中长出了次生林。© Claire Harrup

即使森林自然恢复是一个切实有效的选择，外在帮助也可以让森林受益。在美国东部，生长速度最快的树种有时会比生长较慢的树种更具竞争力，导致一些次生林的多样性不及原始森林。但是，自然保护者可以通过保护土地免受干扰、清除非本地物种或计划烧除等方式来帮助森林恢复，起到保持森林物种多样性，减少野火危害等作用。 

目前，坦桑尼亚西部大马哈尔生态系统正在开展这种“辅助性的自然恢复”。在那里，TNC与当地村民共同寻找方法，以替代在次生林开始生长地区的牧牛行为。TNC非洲森林碳催化剂主任凯文·朱玛（Kevin Juma）说：“通过停止放牧，我们可以促进自然恢复。在适合的地方，这是恢复森林成本最低的方式。” 

让森林自己自然恢复比种无数种子或树苗更经济、更简单。但成本低并不是唯一的好处。与工业林或大规模的单一树种的森林相比，森林自然恢复有助于生长出更具生物多样性的森林。“在适宜的地区鼓励自然恢复，可以在成熟森林之间建立自然走廊，”查兹顿说，“许多动物不愿意穿过人工林，却会在次生林中行走或飞翔。” 

在美国东海岸，森林覆盖率开始再次下降，森林生态学家马克思和她的同事正在研究在哪里以及如何才能让森林自然恢复与现代环境保护工作和谐统一。一种方法可能是实施 “按绩效奖励”的激励措施，对恢复了一定树木密度的土地所有者给予奖励，即使他们从未种过一粒种子或一株树苗。“从某种程度上讲，不管他们是通过植树、停止割草还是设置围栏阻止鹿进入来恢复森林都无关紧要，”马克思说，“我们想要鼓励人们使用最有可能实现再造林的任何方法。” 

总而言之，我们的目标是：实现一片青翠欲滴、茁壮成长的森林，无论是人工种植的还是自然恢复的。正如TNC全球气候科学主任、库克-巴顿研究合作者彼得·埃利斯（Peter Ellis）所说：“我们已经拥有了这台由大自然发明的神奇机器，它可以吸收二氧化碳并将其转化为木材。我们要找到那些没有得到最佳利用的地方，让它们自然恢复以尽可能吸收更多的碳。”

视频来源：T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