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常常被视为是无价的，在现有金融体系和计算方法框架下，其价值无法直接用数字来衡量。但毫无疑问，大自然的内在、非经济价值，却时刻与全球经济相互交织、密不可分。

摄影：Laura Rojas/TNC Photo Contest 2019

地球自然系统为不断增长的人口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洁净空气、水、食物、纤维和其他资源。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联结不断深入：气候变化导致自然灾害日益严重和频繁，比如近来在澳大利亚和美国西部发生的特大火灾，以一种悲剧性方式证明了我们与自然界的联系是多么紧密，如果我们不能处理好这种关系，将会遭受到怎样的痛苦。

大自然常被认为是一种经济的“外部性”——没有定价主体、无法全面估值；然而随着人类的发展，我们让自然付出的代价，往往就是让社会付出的代价。

迁徙中的沙丘鹤  摄影：Michael Fuhr/TNC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经济增长注定要破坏维持地球生命运转的自然系统？不一定！正如人类积极应对COVID-19疫情的表现一样，我们有能力迅速改变行为习惯和社交习惯。我们在短期内缓和甚至一定程度上抑制了COVID-19这个难以想象的威胁。人类这一无以伦比的能力带来了希望：在地球所面临的其他挑战上，我们也可以这样做。

我们必须重建固有的金融体系，将“自然收益”设计成为新体系的重要指标，使用金融工具来引领自然与社会的融合，长期、可持续地惠及人类和自然本身。我们采取措施的速度与规模必须与水资源短缺、气候变化等这样大规模全球环境问题相称。

机构投资者是解决方案的一部分

近年来，随着绿色环保意识的不断增强，气候变化、水资源、企业社会责任等问题的凸显，环境、社会和治理（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ESG）在企业发展中倍受重视，越来越多的公司将其纳入战略规划中。ESG实践与ESG投资持续增长，为支持自然界的民间融资开辟了新来源，但这还不够。如果我们想要大规模地进行金融服务改革，保险公司、银行或类似的大型机构投资者必须参与进来。

在美国加州，BirdReturns项目每年向该地区的水稻种植者支付工资，让他们在关键几周内创造灵活的栖息地。摄影：Drew Kelly

当今，机构投资者共同管理着全球约88万亿美元资产中的绝大部分。相比之下，全球性环境保护慈善基金的规模只是沧海一粟。然而这笔数目惊人的资金并未充分释放潜力，它应当也完全有能力用来应对前所未有的环境可持续性挑战。

环保组织可以成为变革推动者

但仅凭这类资本，还不足以在速度和规模上创造有意义的变革。主流金融市场的转变需要深入而持久的推进，推进的过程应当设立严格、科学的目标并进行环环相扣的衡量。在这一必要的变革中，非营利性环保组织有很多经验与相关知识可以与机构投资者分享。几十年来，大自然保护协会（TNC）一直尝试利用其科学专长影响大型私营企业，提高其环境友好实践能力，例如先正达（Syngenta）和陶氏化学（Dow Chemical）等。TNC还利用自然保护和环境金融方面的专业知识，创建包括影响力投资等新模式，显著改进了自然保护工作、提高保护效率。

各利益相关方齐聚一堂，试点沿海地区管理信托基金，该基金为墨西哥金塔纳罗奥州的珊瑚礁购买了史上第一份保险单，以确保珊瑚礁的重要生态系统在极端风暴袭击时得到修复。摄影：Jennifer Adler

基于这些经验，我们确定了自然保护者和机构投资者之间有效合作所需的五个基本要素。

01

以科学和证据为引领

科学和循证决策是世界领先的非营利性环保组织的核心宗旨。这一决策方式可以用来严格量化自然资源的价值，帮助建立更有效预测人类和自然需求的模型。此外，非营利性组织往往处于数据应用的前沿，如遥感图像、公民科学和机器学习，所有这些都可以验证和提供对环境影响和风险的新见解，并提供新的商业和投资机会。例如，TNC新的BirdReturns项目即以世界最大的公民数据库之一和强大的计算能力为基础。因投资部门严重依赖“数据库驱动方法”，尽管目标、激励措施和工具不同，机构投资者和自然保护者之间的合作亦应有一片沃土。

02

形成投资案例

双方合作取得进展的一个关键指标，是机构投资者在多大程度上将环境影响和风险纳入其决策之中。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集团（BlackRock）向客户宣布，将把环境可持续性作为投资组合建设和风险管理的一个组成部分；此外，近期贝莱德还与荣鼎咨询（Rhodium Group）合作评估特定资产类别的气候相关风险，这正是在整个金融体系变革中我们所需要的实际案例。由于机构投资者承担使利润最大化的信托责任，我们必须证明：如何在不损害投资者回报的情况下达成环保成效。如果我们要求投资者放弃投资收益而将资金用于单向的慈善事业，将无法引发肩负客户受托责任的主流投资者的兴趣。

03

设立远大目标

缺乏足够的雄心壮志也会有风险。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的最新报告指出，人类有大约10年的时间来应对气候危机。这对于其他许多环境议题来说也是关键的10年。时间不等人，像平常一样按部就班无法完成此项艰巨任务。在历史上曾被视为“黑天鹅”事件的特大火灾、极端干旱和大风暴现在已成为“新常态”，这表明我们目前的方法和模型低估了环境相关的风险。我们需要开展大范围的工作，加速创新，并在潜在利益证明合理的情况下承担经审慎考虑的重大风险。

04

建立深厚的信任

投资者和自然保护者有着不同的决策方式、方法、价值观和组织文化。这些差异可能是合作的重大障碍，克服这些障碍需要建立深厚的信任，才能最终实现真正的伙伴关系。建立信任需要花时间强化联系，认清各自优势，这对伙伴关系至关重要，严格评估彼此分析方法的差异和理由，并创建一种“通用语言“来描述收益与风险。彼此信任和真正的伙伴关系并不需要在所有问题上达成一致，但必须克服跨文化和知识储备上的差异，共同创造富于创新精神的、通常是跨越多个学科的对于挑战性问题的解决办法。同样重要的，是建立投资者对产品“功效”的信任——这需要严格的监测和评估方案，这将使双方能够确保合作成效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05

持续实施政策影响和其他保护策略

市场并非处于真空之中，而且也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环保组织应努力理解并加强影响环境市场运作和解决市场失灵的政策和法律框架。与此同时，机构投资者应分享不同政策是如何影响决策以及是如何创造或消除障碍的。解决同一问题的不同实体间进行更多的沟通，将是找到有效解决办法的关键。

案例：基于可持续食物和水的伙伴关系

澳大利亚的墨累-达令流域是世界上最大的河流流域之一，农业产值达190亿美元。那里的一个水基金为农民提供水安全保障，同时保护文化意义重大的湿地，以支持受威胁的物种和生态系统。

摄影：Andrew Peacock/Tandem Stills & Motion

由于水资源短缺，全球近3/4的灌溉土地正因为缺水而面临减产风险。这场危机每年威胁着约40亿人。

TNC等部分环保组织正在通过多种策略来应对全球水危机，包括政策、市场机制设计、耕地管理、土地恢复和长期保护。然而，这一挑战的严重性和艰难性意味着我们必须加快步伐、扩大范围。鉴于全球金融市场的规模及其对自然的影响，机构投资必须“兼济天下”，成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

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为例。加州拥有世界上最大、工程化程度最高的水利基础设施系统之一，支持着世界上最多产、利润最高的农业经济体之一。但是这个系统在生态和财政上都是不可持续的。加州约一半的淡水物种面临灭绝危险，90%的特有物种受到威胁。储水和运水的基础设施已经老化或不复存在，人口增长和城市化，地表水和地下水污染，以及在气候驱动下降水时间和降水量更加多变，使得该州农业产业承载着空前的压力。

在美国加州，TNC的创新项目BirdReturns激励农民在鸟类最需要的时间和地点为其提供灵活的栖息地。摄影：Drew Kelly

最近，TNC与总部位于美国洛杉矶的投资公司RRG Capital Management LLC（RRG）启动了一项雄心勃勃的合作计划。RRG的团队在全球可持续、创新性水资源管理和农业发展方面拥有20年的经验。通过此项合作，RRG和TNC共同设计了一个投资于土地和水资产的机构规模的保护框架，重点改善美国加州、澳大利亚和智利的地表水、地下水和农场管理，以更可持续地管理水资源、环境和农业经济，同时履行对投资者的信托责任。作为技术顾问，TNC帮助增加可持续性效益，支持陆地和水域中的目标物种的保护和生态系统的保护。我们的目标是投资和经营能够实现市场回报的资产的同时，为环境领导力和社会责任设定新的标准。

成功的实践将证明，这样投资和经营农业资产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可以产生收益的；维持农民生计和发展以农业为依托的社区经济，同时保护好农田，取得实际的保护效益，诸如建造季节性湿地、在关键时刻为野生生物提供水源等实际保护行动是可行的。由这一伙伴关系发展起来的创新做法，也将有可能在美国加州和世界其他缺水地区加以推广。

关键的十年

我们正处于环境保护的关键十年。我们需要即刻行动起来，引导、激励创新资本的力量注入自然保护事业；我们需要影响主流商业投资部门重视自然的价值，更好地服务于全人类和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我们亦需要共同努力，为人类和地球创造一个更加光明、更加安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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